爸爸

我上了大學，離家裡好遠好遠
要回去的的時候，沒有人能夠來載我
同學會問：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會說，媽媽不會開車
但通常下一句就是
那你的爸爸呢？

我不想說，但這樣好奇怪
我只能以釋懷的語氣去說：我爸爸死了
但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很想他
我覺得很愧疚

我小時候脾氣很壞，總是想要吃吃喝喝
不買我就會鬧，我就會生氣
爸爸也會一直一直幫我買
唯一一次生氣是在，家裡有些狀況，他那個時候一定也很焦慮，也很痛苦，我卻只會在那邊叫著要吃什麼要喝什麼
所有的事情自從一次，爸爸載我去上學的路上出了一個小車禍，腳受傷了，但他沒有去醫院，在我放學的時候還是來載我了，我很後悔我為什麼不叫爸爸去醫院
接著
爸爸開始一連串的生病，昏迷
我也因此去了別人家過了一陣子的寄宿生活
後來爸爸好轉了一陣子
我卻因為好久不見而有點生疏
我不懂，我為什麼不好好珍惜時光
後來他又住院了
說是某項指數太高
如果我那個時候好好的跟爸爸相處
好好的看他在吃什麼
他是不是就不會惡化
他是不是就不會死掉

我覺得好像是我害死了爸爸

因為爸爸以前當過兵，有榮民身份
我成為了榮民遺眷
我用的健保是榮保
前陣子在台北一直生病
我只能一直去看醫生
每個醫生都要問一次為什麼我是榮保
我只能一遍遍的解釋爸爸死了
一遍一遍的覺得我害死了爸爸
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要這個身份
我不想每次都被提醒我沒有爸爸了

我也不想要每次都被問
你爸爸是怎麼死掉的
在你幾歲死掉的
我不想要反覆被提醒我沒有爸爸

---

蓋世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