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悸

我討厭雨。

　　不論霪雨霏霏抑或大雨滂沱，我都討厭。

　　明白選擇背叛的不是雨，而是他們，卻彷彿代表性地，會在每場大雨中想起過往。

　　那場大雨裡，他們以最殘忍的方式離我而去。

　　也許落下的每一滴雨，都是一份回憶。它們落下、逐漸蒸發，終究會隨著時間消逝。

　　「吶、你說，雨是不是因為承載了太多委屈，才選擇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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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遲到了。」才剛踏入涼亭，就看見他正坐在那裡，微笑地看著我。

　　「等我很久了嗎？」

　　打從認識他以來，和他每次相約，都是他先到達。

　　「我剛到不久，別緊張。」他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因為身高的差距他低頭看向我，「但看妳臉上掛著笑容，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是啊。但比起好事，總覺得應該稱為幸運的事。」就是遇見了你呀。

　　「我剛好也有稱為幸運的事情呢。」

　　我看著他的笑顏，略微疑惑的歪了歪頭。

　　「那就是和妳相遇。」他笑道。

　　……可、可惡、這笑容太犯規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地低下頭，捂住急速發燙的臉頰。

　　他的笑聲在頭頂上發出震動，摸了摸我的頭頂：「妳怎麼捂起臉了？真可愛。」

　　聽見他這麼說，頭反而更加抬不起來了。

　　「妳還記得我們相遇的時候嗎？」他的話突然帶到另一頭。

　　「當然記得。」我慢慢將遮掩在臉上的手放下，思緒飄忽遠方，「和現在下的雨一樣大，而且那時候的我……」

　　思及至此，我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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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場大雨。

　　我站在窗戶旁，看著窗外公園水池裡，因著大雨落下而泛起的漣漪，目光停駐於一個男人身上。

　　他撐著傘站在那裡。

　　記憶中只要是雨天，就能在公園的某個地方看見他。

　　「奇怪的人。」

　　我獨自下了定論，卻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俯仰之間，微弱的陽光劃破烏雲，水池中的波紋也逐漸停止。

　　『趁沒雨的時候，趕快去買晚餐好了。』我心想。

　　從家裡到便利商店的路稱不上遠，但也沒有多近。剛買好晚餐從便利商店走出來不過一半的路程，大雨又開始肆虐下起。

　　「可惡，明明就快到家了。」我咬住下唇，只好先跑進公園的涼亭裡。

　　我望著一時之間停不下來的雨，思索著到底該不該冒著全身淋濕的風險回家，亦或是在這等雨停。

　　在我思考的時候，一把傘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我這邊有多一把傘，若妳不介意的話拿去用吧。」

　　順著手臂，看向對方，愣了一小段時間我才發覺：「你不是、那個總是在雨天出現的人嗎？」

　　「嗯？妳有注意我？」他彎起一抹笑，視線轉到大雨上，「因為我很喜歡雨天啊。」

　　「我討厭雨天。」我沉下臉，卻沒發覺這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表達這樣的情緒。

　　「但雨天會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呀。」他伸手，讓雨點打穿過指尖，滴落在路上，「比如沉澱思緒，忘記一些不開心的事，一定是妳——」

　　「你又知道了些什麼？」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了許多，「你不知道別人的事情就閉嘴。」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眸裡透露著驚訝。

　　「抱歉讓妳生氣了。」收起錯愕，他扯出一個笑容，「這把傘還是請妳收下吧，算是一點小補償，不然我會很愧疚的。」

　　我停頓了一下接過那把傘，「……謝謝，下個雨天我會拿來還你的。」

　　看著手上的傘，我才意識到剛剛的自己有多麼失態。

　　「好的，下個雨天見。」他仍笑著，帶著溫柔的笑容，像剛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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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個雨天他依然出現了，「上次真的很抱歉。」我低著頭把雨傘還給他。

　　「不用道歉，是我自顧自的說下去，沒察覺到妳的變化。」他莞爾的笑著。

「可是……。」他將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微笑的說，「噓──是我的錯，不要再說了好嗎？」

「好。」他的微笑使我臉頰躁熱了起來。

「那、那為甚麼雨天可以讓你沉靜。」我急忙找了一個話題來掩飾害羞的心情。

　　「因為下雨會讓人有種被保護的感覺，那是一份與世無爭的安靜，其實不管是陽光還是雨水，都在悄悄影響我們的心境。」

　　是啊，天氣真的會影響我們的心境，我想只有體驗過人生的無常，才能知道如何堅強，如果不曾失去，便不會知道當初擁有是多麼珍貴。

　　「每個雨天我都會出現，妳隨時都能來找我。」他接著說道。

　　「好，我有空會來找你聊聊天的。」說也奇怪，當初的隔閡像是這場雨一樣漸漸變小。

    之後的我們，經常在雨天相遇。

　　「又見面了呢。」他開口。

　　「是啊，雨先生。」

　　「雨先生？」他歪著頭看向我。

　　「嗯，喜歡在雨天出沒的雨先生。」突然扯了一個無厘頭的答案呢，「不覺得很合適嗎？」

　　「確實很合適，我很喜歡。」他居然開心的笑了。

　　但是，為什麼他笑起來卻反而讓我心情變好了呢？

　　『果然是個怪人。』我在心裡想著。

　　「那麼妳也該有個綽號才對，」他突然認真地思考起來，「不如叫太陽小姐好了？」

　　我搖搖頭：「我不要，好奇怪。」

　　這綽號聽著是挺奇怪的，但更奇怪的是，我並不討厭他如此稱呼我。

　　「那太陽小姐，妳當初生氣是因為什麼？方便讓我知道嗎？」

　　我一怔，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我只是想幫妳分擔一下，如果不想說真的沒關係，抱歉。」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同，他緊接著說。

　　「沒關係，」我斂下雙眸，「那麼久我也該放下了。」

　　我抬首，凝望著遠方，緩緩地開口。

　　「在我小時候，因為父母離婚，形成了我內向的性格，就像仙人掌一樣身上長滿尖刺但內心卻是脆弱的。」被勾起的過往一幕幕湧上來。

　　「有個男生緩緩地走入我的內心，他選擇擁抱我的刺。他對我很好，儘管他有時候有些霸道，卻總在我身邊陪伴著我。後來的我們，在一起了。」

　　眼睛突然覺得有些酸澀，我眨了眨繼續說下去，「但之後的一場大雨，我卻看見他和另一個女孩撐著傘，當下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事實。」我苦笑著。

　　「直到他們相擁相吻，我才明白，自己真心投入的感情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話。」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頰邊，但心底的某部分卻好像釋放了。

　　「更可笑的是那女孩是我朋友。」混著淚水，我勾起一抹微笑，應該很難看吧？

　　「就是這樣我才討厭雨，每次下雨我都會想起那段記憶。」風吹過帶走心上僅存的溫度。

　　他安靜地看著我，沒有出聲。

　　也許對於他而言，這不過就是一段故事……我無奈的笑了笑，心底卻有股失落油然而生。

　　突然頭頂感受到一股溫暖，那種溫暖使我安心。

　　「我希望能幫妳改變對雨天的印象，只要我們常常在雨天聊天，這樣子妳就不會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好嗎？」

　　我微微的笑著，「好。」心裡的失落感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感覺。

　　之後的每個雨天，他都出現在我身旁。有時聊天，有時一起吃飯，最厭惡的雨天成了最期待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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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怎麼捂起臉了？真可愛。」

　　「妳還記得我們相遇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和現在下的雨一樣大，而且那時候的我……」

　　見我頓了頓，他疑惑地問：「妳在思考什麼？」

　　「沒、沒有啊，只是小事情而已。」我尷尬地笑了笑。

　　「是什麼小事情呢？」他的臉突然湊近我，使壞地在我耳旁輕聲道：「還是說……妳喜歡我？」

　　「什麼？」我眨了眨眼眸，臉頰漸漸緋紅，對於他突然說的話，一瞬間無法理解。

　　他退開身子，露出一抹微笑，緩慢的走出亭外。外頭還下著雨，他卻沒有遮掩的打算，只是安靜的看著我。

　　「太陽小姐，」他朝著我張開手臂，「我喜歡妳。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淚從我眼裡滑落，這次的雨天不再是讓人感到心痛。

　　我緩慢的走向他，落入了他的懷裡。

　　「好。」我抱緊了他，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

　　他的手輕輕環抱住我，「太陽小姐，我無法當妳的太陽照耀著妳，但我願意當妳的傘，幫妳擋住所有的委屈。」

　　內心那朵仙人掌花也逐漸綻放，隨後伴隨著一股暖流流滿全身。

　　「謝謝你。」我突然感到安心，他的懷抱帶著一種安穩，「假若那天沒有下雨、或者你不喜歡雨，我們不可能會相遇。所以我真的很幸運。」

　　「我現在只要有你的陪伴就夠了，有你在多大的雨我都不害怕，」悶在他懷裡我輕聲的說，「雖然不知道我們能在一起多久。」

　　我僅是輕聲呢喃著後半段的語句，可他仍舊聽見了。

　　「放心吧。我跟妳的愛情，就像這場雨一樣久。」

 

　　而那場雨，徹夜漣漪不止。

 我是懿星，第一次投稿小說，希望大家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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