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魘,晚安】序 未完。
看到有小說天地試著投稿,如果題材不行就卡掉吧。
這篇還未完,正在緩慢的打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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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並不是命中注定了什麼,而是我們選擇了什麼,而成為它。
在每一個分歧點,每一張面孔,每一個微笑,每一句話語之下,
我們一再的選擇,給予了結果養分,最終它找上了我們。
沒有快樂,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喜悅,
它只是平等的倒映,如同鏡子,公正的殘酷。
很久很久之前,在我還天真且傻氣的那個年紀,相信善良,相信愛情,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傻的以為美麗的事物會一直存在,永遠會一直永遠,夢想會一直自由翱翔。
但最光亮的地方,也往往藏著深不見底的黑暗,
用甜蜜的糖果、芬芳的奶油是藏不住的。
我的真實名字因為一些因素很抱歉不能告訴你,姑且就化名叫愛麗絲吧。
童話中的愛麗絲追著兔子掉進洞穴,最終在樹下醒了過來。
我卻抱著我的夢魘,墜入永無休止的夢境。
我的故事或許無人知曉也無人聞問,但如果你願意聽我訴說,
或許能給我一點點力量,
讓我能對著我的夢魘,
說一聲祝福的溫柔晚安。
晚安。我的夢魘,祝你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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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某處郊區的山腰上,有著一棟白色的療養院,集中關著這城市最不正常的人們。
說是讓人靜養的白色主調但磁磚縫隙已斑駁成一種陳舊的蠟黃,院中到處充滿著淡淡的消毒酒精味,石頭地板的冰涼以及像是嘲笑醫院偽善一般的山寨可愛娃娃壁紙貼,牆上寫著大大的安心、安靜、休養幾個毛筆字,在這尖叫聲此起彼落的空間中,沒什麼作用。
大家都不喜歡這裡,我知道的,怎麼可能會喜歡,像這樣窒息沒有自由的場所,被鎖住的門扉敲再大力也沒有人回應你,護理師們的出入都有著兩道厚重的灰色金屬電子門,還有警衛看守著,說是牢籠也不為過。
隔壁房的住戶還在拉長音嘶吼尖叫,但相信我,不會很久的。
這裡的規矩是只要你尖叫超過五分鐘,護理師就會派一隊人馬過來用拘束帶綁住你,然後打一針乖乖針讓你安靜睡覺。副作用是腦袋會昏沉沉的,沒有元氣,不過大部分的人被打過一兩次後,都會學乖,呈現一種病懨懨的狀態。
這裡就像鳥籠,被折斷翅膀的人們只能蜷曲著比較舒服的姿態來讓自己好過一點。
蒼白的臉,癡肥呆傻與骨瘦如柴並存,同樣的沒有希望、沒有野心的眼眸,漆黑無底。有人還在掙扎,有人已然放棄,為了不傷害外面的人們,所以我們在這裡,不傷害任何人像個死屍般活著。
沒有情緒、沒有波動,那才是安全的,像是美麗的陶瓷娃娃,很漂亮是很漂亮,你卻會驚覺每張表情都像複製雕刻般,一模一樣的讓人悚慄。
我住在這裡,是這裡的一份子,但我不承認我跟大家一樣瘋了,我還能平靜的講話,靜靜的觀察紀錄寫字,光這點我就比其他人強上太多。我的房間號碼牌是零一二零,歪斜的掛在門口,意思是第一百二十號房?但是否有這麼多間房間我還要再考證,也許某一天吧,我會有機會出去看看。
希望不是癡心妄想。
我望著加蓋鐵條兩層鎖上的窗戶,外頭陰陰暗暗下著濛濛細雨,但聽不到聲音,因為被老舊的厚厚窗戶阻隔了。我只能看著,然後從回憶汲取聲音去想像這次的雨聲。
回憶?我有多久沒出去外頭了呢?陽光的溫度、雀鳥的啼叫以及微風的吹拂,快回想不起來這些記憶,每天日復一日的吃藥吃飯睡覺,數不清的灰暗日子,時間在這失去了意義。
轉頭看向一張長床鐵架鋪著略顯髒汙的彈簧床墊,一張一靠近就會顛簸歪斜的小桌子,一個小塑膠粉紅鐵櫃,一個橘紅小馬桶,頭頂天花板左上角有著小小的白色攝影機,這些就是我房間的全部,格局雖小但勉強可過活。
我們有罪,因為我們不正常。
離開了大眾標準,成了巨大齒輪下遺落的生鏽螺絲釘,只能被當成垃圾而已。
「愛麗絲,吃藥了。」
一名短髮護理師面無表情的進來房間將藥盤跟水放在桌上,喀擦一聲就轉身離開鎖上了門。
我走到桌前,嗅了嗅一如往常難聞的藥味,黃的五顆、白的六顆、膠囊四顆以及淺藍兩顆,小心的捏著藥丸排列成五個一列在盤子上計算數量,有十七顆藥,不多不少,看來今天沒有增加藥量可以安心一點。
分了三次才把藥吞嚥完,忍耐著想要嘔吐的衝動,把水一飲而盡。這時候若吐出來被攝影機看到,就會換打針上場了。不喜歡那種強制的感覺,所以我能自己吞藥都會自己吞,至少保有一點點的自主的選擇權。
沒問題的,這次我還沒有被擊倒,只要還沒死透,還可以對抗我的幻覺跟現實,儘管它們難分辨像是雙生兄弟,但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循。
只要我夠有耐心且沉得住氣,不要有情緒不要生氣,就可安然度過。
真的是這樣嗎?你這個下賤欠操的妓女。你為什麼還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沒有表情的聽著聲音浮現在腦海裡,它在謾罵我,是的我是妓女又怎樣,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去死?
聲音繼續罵著,難聽的不堪入耳,我掩著耳朵它還是繼續罵著,聽著聽著就變成刺耳的尖叫聲。
倏地,外頭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一群人衝進我房間把我壓制在冰涼的地板,不顧我的難受掙扎,硬是打了一針在我身上。
「愛麗絲!冷靜!你冷靜!」
我眼淚跟鼻涕很難看的流淌在地板,我才發現是我的聲音在尖叫。可惡,這次我又輸了嗎?
白色的綁縛帶一層又一層綁住我的手腳,護理師跟警衛熟練的快手快腳把我抬到床上,嘴巴塞著東西,無法出聲。
我漠然望著天花板,噠噠的腳步聲退出了房間,一聲絕望的鎖門聲音打斷我的所有想望。
還要多久?這種日子還要多久?
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意識漸漸模糊,是打針的藥效在發揮吧,我看著櫃子上似乎在咯咯笑的時鐘,這房間的東西都好像在嘲笑我似的,等等,我有時鐘這東西嗎?
想不起來,頭好痛,漸漸的,我閉上眼,沉入一點都不想進入的夢境。
因為前方等著我的,必然是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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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孩,來叔叔這裡,給你糖果吃喔。
我滿身冷汗的驚醒過來,才發現是惡夢。
看了看四周,想不起來夢的內容,還是別回想了吧。
在床上坐起身,房間內暗暗的,只有窗外的月光餘暉分了一點進來,看到擺在桌上的藥丸跟水還有冷掉的晚餐,應該離晚餐時間過很久了,看這食物的溫度,青菜都冰冰的,肉絲也是涼的。
沒有蟑螂老鼠來咬就該感謝了,我用塑膠筷子翻揀著餐盤,檢查一下沒有異物後,便狼吞虎嚥吞下去。開玩笑,民以食為天,我還想活下去,怎可以讓護理師把食物倒掉呢?不吃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我可不喜歡飢餓的肚子度過夜晚。
櫃子上的時鐘卡嚓卡嚓的走動著,然後就停止了它的走動。無法知曉現在到底幾點,失去功能的物品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沒有意義,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嗎?我拿著水杯,看著不再走動的時鐘,用左手拿起來晃了晃然後又放回原本的位置。
沒有意義也沒關係,我不會毀壞你,因為否定你的話就是否定我自己,我不想這樣,連自己都否定自己,那真的是生無可戀的悲傷。
再次計算了藥丸的數量,是十七顆整沒有變,沒有加量就是好事,雖不明白醫師怎麼會這麼好心,姑且就心存感謝不知道存在哪的神吧。一樣難受的噁心感,我這次更用力的吞了下去,總算把藥吃完大口大口喘著氣。
我看向窗外,月亮有陰影的雲在緩慢流動,光,慢慢的被遮蓋住,黯影慢慢的籠罩整個房間。這樣沒辦法藉著月光寫字,只能躺床上發呆了。
沒有聲音,好安靜。
我靜默了約十秒,從一數到十,還是沒有聲音,寂靜的有點恐怖,連隔壁都沒有聲響。覺得不對勁的念頭浮現,這裡的隔音設備沒有那麼好啊?整個室內只剩下我自己變大的呼吸喘息聲,連幻聽都沒來打斷我。
如果能知道時間就好了,至少有個指標性的東西指引,像是迷路時要找北極星指引方向一般,總有個方向前進。但這裡是室內,天花板也沒有星辰掛在那,一切盡不如人意。再次把時鐘拿起來搖晃,它喀嚓幾聲就都不動了,我看著又歸於寂靜的室內,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意圖轉動門扉上的門把,手指還沒碰到時,我暫停動作思考了片刻,然後離開門前。
「聰明的選擇,小姐的直覺真不錯,是我也不會打開那道門。」
一個磁性的男性聲音從背後響起,我愣了一下但沒有做出太大反應,只是用冷漠的眼睛轉頭望向聲音來源。幻聽還是幻覺,哪一個?
黑壓壓的糢糊人影坐在我的床尾邊緣,看不見樣子。我瞇著眼,試著想要看清陌生男子的輪廓,但還是看不清楚。房間裡沒有光,可能是看不清楚的主因之一,但我的幻覺啥時這麼有禮貌?我伸出右手臂在那道黑影前晃了晃,隨後就被握住手,是男人的手且體感冰涼。
我被嚇了一跳馬上抽回手,這幻覺真實的像是有實體存在似的,不太像是自己能想像的東西。
「抱歉失禮了,看你的樣子不太相信我的存在,才會直接握住你的手。」
我戒備的望著床尾的影子,對方沒有再一步靠近,安分的坐在在那裏。
突然出現的男子,看不清楚的臉,謎團重重的讓我很想馬上逃離現場卻又無處可去,只能乾瞪眼。
我喉嚨乾澀的開口詢問對方是不是惡魔要來抓走我的,聽了只是訕笑的男子否認了這個猜疑。
「我不是惡魔,我有名字的,我叫 。」
聽不見他的名字,整個被消音模糊住了。我揉了揉耳朵,請對方再說一次卻還是聽不見。
「抱歉抱歉,忘記你聽不見我的名字,這樣好了,你就叫我夢魘(nightmare)吧?」
在男子說他是夢魘之時,陰影消散了,月光照進了室內,我終於看見了男子的樣子。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細長的的丹鳳眼,微捲的長黑髮綁個馬尾在腦後,有點狐狸的感覺但說不上好看不好看,他穿著長版的白襯衫,沒有紮進牛仔褲而是隨意打了個結在褲頭,悠悠哉哉的拿著小冊子在床尾處閱讀。整個像是普通的無害人類,但這個男人沒有聲響的突然出現在我上鎖的房間,不可掉以輕心,這男的很危險。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我現在在做夢嗎?」
夢魘闔上了本子,微微笑的看著我,搖搖食指表示我沒猜對。
「嘖嘖,很可惜小姐只猜對一半,或許你覺得是作夢,不過剛剛你若打開門的話……」
門外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以及笨重的悶悶腳步聲跟恐怖的咀嚼聲音嘖嘖作響,我完全不敢想像外面發生什麼事,臉色鐵青看著還微笑以對的夢魘。
「嗯,小姐沒有選擇打開門真是太好了呢。在這裡死掉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要珍惜生命啊。」
他的笑容像是死亡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小事,我抱著胸口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好可怕,不管是叫夢魘的男人或是外面剛剛發生的事,都非常可怕。不行,要冷靜下來,愛麗絲你要冷靜。
「如果出去這房間,就會死的意思嗎?」
「如果你用錯方法的話,會死喔。」
夢魘曖昧的話語透露了一線生機,依照我自己不太靠譜的推測是只要用對了方法就能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但線索在哪?我沒有頭緒,只能生硬的擠出問句。
「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他的笑容變深了,走到櫃子前拿起了我的時鐘搖晃了幾下,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掉了把小隻鑰匙出來,明明前面不管我怎麼搖晃時鐘都沒有東西掉出來啊,這鑰匙是怎麼憑空出現的?
「好問題,今天就先放你一馬吧。其實應該這樣說,小姐你為什麼來到這裡呢?」
夢魘把鑰匙放在我手心上,有淡淡的溫度,散發著小小的光芒。
看著鑰匙,我慢慢回想起,我其實沒有時鐘放在房間裡,為什麼一開始我沒有發現這不對勁的地方呢?
「在這裡,只要你能發現,多半可以回去,祝你好運。」
突然覺得他的笑容沒有那麼討人厭了,也許他是個好人?才剛這麼想,夢魘的下一句話立刻打消我覺得他是好人的念頭。
「雖然我覺得小姐還會回來找我就是了,不管你想不想。」
這麼恐怖的地方誰要回來啊烏鴉嘴不准亂說啊你這變態,夢魘的臉白皙的開始旋轉,影子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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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醒了過來。
看了看還綁在身上的束縛帶,我傷心的流下眼淚。
現實往往比噩夢來的殘酷,不是嗎?
我想醒來,這名為現實的惡夢,現實沒有王子會來拯救你,也沒有仙女給你玻璃鞋,更沒有魔法師把討厭的事物都變不見,只有人性的冷漠醜陋跟棄我於不顧的眾人。
我不想知道,我是不被愛的。更不想知道,到現在我還在渴求人們的愛情。我想要被愛,這是多麼卑賤奢求的願望啊,在這冰冷的療養院裡,感情是不被需要的一件事,冷漠的醫生,冷漠的護理師,冷漠的病患,一切都是如此的沒有溫度。大家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連同我也是,已經多久沒有真心去關心一個人了呢?我沒有餘力也自顧不暇,光是每天對抗我的幻覺就已筋疲力盡了,哪有心力去管別人的事呢,這就是現實,只能各自掃門前雪。
「吃飯了,愛麗絲。」
護理師面無表情將餐盤端進房間的桌子上,熟練的將我身上的束縛帶解開,然後快步轉身離開,卡嚓一聲鎖上門。
這次是真的肚子餓了,飢餓感伴隨著疼痛襲上肚子。有溫度的飯菜就很難得了,顧不得食物裡面是不是有參雜異物,我一口飯一口菜快速咀嚼著,只想快點把肚子填飽。
賤人就是矯情,去跪在地上討飯還比較適合你這個賤人!
幻聽的打擾讓我噴了口菜在桌上,好浪費這樣不行,要趕快撿起來吃掉。
你啊,就適合像隻狗趴在地上吃東西,撿人家不要的,哈哈哈哈哈!
我沒有理會幻聽尖銳的嘲笑,那都是假的,現實沒有人會跟我說話。
因為不想理睬導致吞嚥得太快,一塊肉噎住喉嚨,我滿嘴的飯菜就這樣很浪費全吐在地上,嗆咳的像是要把喉嚨嘔出來那般,好一陣子才平息。沮喪的看著地上的嘔吐殘渣,要撿起來也不能吃了,好浪費要餓肚子了,這下該怎麼收拾才好?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護理師的敲門聲。
「愛麗絲,待會出來去會客室會客。」
是誰?事到如今,還有誰會來看我?
我心中升起了一絲期待,也許有機會出去也說不定?
想到這我趕緊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簡單整理下儀容,等待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你以為你可以出去嗎?出去見恩客啊?哈哈哈哈哈,妓女。
我這次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衛生紙塞住了耳朵,不能讓幻聽壞事,我好不容易等到人來看我。
門扉喀擦一聲打開了,護理師在門旁帶路,我小心翼翼的踏出那一步,舉步維艱。
不會的,這裡是現實,這次我不會被吃掉。
由使用者ilove766發表